消弭自我。

【楚路】三年

#后面估计还会改,现在发出来因为它是师兄的生贺(还没赶上),现在已经写不出像样的东西。真是惭愧。
 #我大概对司机有什么执念。全怪楚爸爸。

-

01

三年能做什么?

初中生变成高中生,高中生变成大学生。萌新变成意气风发的青年俊才,青年俊才变成一条败狗。

车开到路边停下。“多少?”后座上的少女一边问一边低着头在包里找钱包。

“23块2,给23就行。”楚子航瞄了一眼计价器。

“哎好,谢谢。”白皙的手夹着钞票递过来。楚子航侧过身接钱,感到女孩偷偷打开了手机相机。他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他放松下来。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惊异于今天如此好运在打车时碰到了一个帅气的司机。手机那边是她的闺蜜,女孩要把他拍下来跟她分享。不是学院或者任何一方的人。

楚子航算着女孩按动屏幕的时机,将头转回来。这样女孩会以为自己在最后一秒抓拍到了他的侧脸,然而等下车后打开相册她就会发现,屏幕上不过只有一个模糊的残影,唯一还算清晰地是男人颌骨清瘦的棱角。

车门打开暑气一瞬间涌进来。滨海小城的炙热和潮湿侵袭了车载空调营造出的干燥和凉爽,叫人发闷。车窗外面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商业街的高楼大厦在地面上区分出一块块阴影。商业街是新建的。这城市的发展叫人害怕,楚子航记得他离开这里去卡塞尔的时候,CBD还仅占据了一小部分,人们把那里叫做开发区。开发区新建起来,街上跑着宝马和水泥罐车。风景荒凉,满是尘土。

现在商圈和新的住宅楼房连成了片,反而他们住的地方有了个新名字——老城区。老城区里驻着所有早期城市规划的全部希望。居民小区围绕着公办学校,孩子们下课了在小区里一路奔跑,大爷在树底下下棋。在那里楚子航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童年里有一间一居室的屋子,屋里面总是鸡飞狗跳。现在它们都老了,带着他一起,老成了这城市发展的底层砂石。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楚子航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去哪里?”他重新波动计价器。

旁边的人没吭声,楚子航顺着裙子往上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柳淼淼。

柳淼淼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震惊。楚子航沉默着。这有点尴尬,不过,也还好。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情景。出租车跑多了总能撞见一两个认识的。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去哪里?”

“临湖水苑。”柳淼淼瞪着眼睛坐正身子系上安全带。

整个车程中楚子航都感觉到柳淼淼在他身边语言又止,眼神飘忽。楚子航有点同情她,她估计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情。楚子航只祈祷她别开口问问题,不然他要讲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讲完柳淼淼就会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好在学生时代的男神光环还有一点点震慑力,她张口闭口最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车到了地方,48块6。柳淼淼抽出一张50顺口说:“不用找了。”说完她反应过来,猛地转头却僵住了。该说些什么?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不还是找给我?

楚子航看着她笑了笑,把钱接过来放进收音机下面的盒子里。“谢谢。”他说。盒子里零零碎碎的钞票叠的工工整整,50是一张大钞。

柳淼淼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她躲开了目光,下了车走向别墅区,速度快的像是在奔逃。

02

交接完班已经6点多,暮色夕沉。楚子航走到小区门口的摊子上要了碗面,然后在路边的桌椅上坐下来。沿街停着好多三轮摩托,上面摆着瓜果蔬菜,是个晚市。在太阳落山时出来,跟随着冬夏时令,潮起潮落。这是老城区的一片地方,他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租了个一间房。

面端上来,飘着红油热气腾腾。楚子航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开吃。吃到一半有人在他对面坐下,楚子航顿了顿继续吃面。他听见对面人咕哝了一句:“这么好吃的么?”然后转身对老板喊:“老板,来一碗。”

“好嘞!”老板笑着招呼。周围人都看他,中文很好的老外总是个西洋景。

但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楚子航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再吃一碗。”对面完全没动的面被推过来。楚子航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被他盯的压力山大,畏畏缩缩地又把面拉回去,“不吃就不吃,不吃我吃。”

楚子航还是准备走。“等等!”芬格尔伸出左手一把拽住了他,右手夹着地一筷子面因为动作过大重新掉回碗里,溅起了一串油点子全打在他的西装上——卡塞尔的新晋校长人模狗样儿。

“卧槽,新买的。”芬格尔抽出一张餐巾纸徒劳的擦了两下,无力的叹了口气,“萨维尔街定制,你得赔我。”

楚子航终于又重新坐下。

芬格尔打量着楚子航,眼神用力地扫过他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老板再来两瓶冰啤!”突然间他就对萨维尔街弃若敝履。

03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老板扯了个灯泡在桌子顶上。摊子上越来越热闹,没人在意他们这桌的沉默。啤酒下去好几瓶,芬格尔抬头看着飞蛾小虫往灯泡上撞。钨丝在灯泡里发出明晃晃的光,盯久了眼睛酸的想流泪。他揉了揉眼睛,又喝干一杯酒。对面楚子航抱着最初倒的那杯,眼神虚焦,仿佛老僧入定。芬格尔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学过禅坐,心里暗骂一声认命般地开口:“你现在当了司机?”

对面传来一声:“嗯。”

芬格尔苦笑了一下:“你妈妈能同意?”

当然不同意。家里面炸开了锅。

楚子航记得他告诉爸爸他不准备进他公司的那天。爸爸放下了财经报纸,妈妈惊的扯痛了猫。白猫惨叫一声,从苏小妍的腿上窜到茶几上,撞翻了茶杯。

楚子航对着男人鞠了一躬,感谢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然后拎着一个小旅行包走出了家门。

楚子航把眼神从虚空中移回来,没有出声。

芬格尔又开了一瓶酒:“你们都走啦,把烂摊子甩给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

楚子航还是没有反应。

芬格尔从兜里甩出一张卡,扔到楚子航面前。那是一张黑色的卡,印着花旗银行的徽标。楚子航颤抖着拿起它翻了个面,看见一行机刻英文:Richardo·M·Lu。指尖的触感清晰地发痛,他终于不再能无动于衷。

芬格尔接着开口:“他什么都没留下,这张卡还是我借来吃宵夜才保存下来的。”

芬格尔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不指望他在听。龙族都死光了,混血种开战,赢家是加图索家。学院没什么人了,估计过几年就要开放招生,转行去教经济学。昂热那个老贼倒是如愿以偿,在最后一战中炸成了一朵烟花。

“真够狡猾的……”芬格尔嗤笑一声,他渐渐地趴在了桌子上。

楚子航听着他的声音弱下去直到消失,然后他站起来找老板结了账。临走之前他看了眼芬格尔,他还趴在桌子上,萨维尔街的西装蹭着油腻的桌面,地下空着一堆啤酒瓶。

“妈的,怎么是我们这些混蛋活下来了呢?”倒伏的人喃喃开口,语气轻盈犹如梦呓。

03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又有穿西装的来找他。

凯撒站在桌子前,看他静静地吃完一碗面。

他结账往回走,意大利男人默默地跟在后面。走到楼底下,他转回身盯着凯撒。凯撒笑着开口:“不请我上去坐坐?”

楚子航的屋子很空,一个衣柜一张床,桌上放着零散的几本书。凯撒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打量着四周。房间里放着大小不一样的两个箱子,大的箱子上放着一只等身的轻松熊。凯撒指了指那只熊,“你还有个这个?谁送的?”

“不是我的。”楚子航拿起电水壶烧水泡茶。

凯撒看着那只熊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上去把熊拿下来放到床上然后把两个箱子依次打开。第一个箱子里装着各种如云如雾的裙子,第二个塞满了破碎的黑胶唱片。

还差一个箱子。

“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楚子航把泡好的茶放在桌子上。凯撒僵在原地。

窗外夏夜蝉鸣不知疲倦,凯撒过了半晌开口:“你恨我吗?”他颓唐地站起来,“我的婚礼你没有来,你恨我吗?”

楚子航把茶杯放下看着凯撒说:“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暗金色在凯撒的瞳孔里点燃,压的楚子航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楚子航觉得凯撒想要揍他,但最终凯撒只是冲出了门。

威压潮水一般退去,楚子航大口的呼吸,他看见窗户里自己的倒影,影子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一双普通人的眼睛。

那位黑色的帝王收走了他的权能,他说:“师兄,好好活下去。”他自己是怎么说的呢?楚子航靠着床沿慢慢地坐到地上。他说:“我跟你走。”

他说,带我走。

04

战争惨烈犹如诸神的黄昏,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们太渺小,光海里爬上来的死侍就够他们喝一壶。楚子航记得自己发了疯一样的一路往前冲,四度暴血已经跟周围的死侍看不出差别,终于赶在所有人之前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他时路明非明显的一愣,他身披鳞甲肌肉虬结,路明非穿着风衣还是干净男孩的模样。两相对比之下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斩杀的恶龙。但紧接着路明非打了个响指,他体内暴虐的血液就平静了下来,鳞片退去,他的所有伤口都开始流血。

“师兄,你是来杀我的吗?”路明非问他,看上去有点难过。

“你要毁灭世界吗?”楚子航问他。

路明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跟你走。”说完他摇摇晃晃地上前。

路明非愣住,直到楚子航走到他的领域前他才反应过来,“不行的师兄。”

楚子航感觉不到痛一般把手往里面伸,看不见的火焰烧掉了他一层皮肤。他说:“我们走吧路明非,我们离开这。”他说,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讲。他说,我不想以后后悔,我不想像对着我爸爸一样,什么都来不及说……

他站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他其实从来不是什么天赋英雄,命定之人,他的血统级别甚至够不上A。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的儿子,想要用尽全力去抓住他仅有的一点东西。

“嘘,睡吧师兄。”他感到阻力消失了,路明非抓住了他的手。他抱着他坐在地上,看着渐渐靠近的混血种,“我不能走师兄,总要结束的。”

他低下头来看他,金色的眼睛温柔的像夕阳下的湖水。他对着他说:“不要死师兄,不要死,好好活下去。”然后抬手盖上他的眼睛。意识坠入深渊之前,楚子航看见凯撒手里暴怒冰冷的锋芒。

再醒来时,战争已经结束了。人人都称颂加图索家新任家主的英勇,他身体里的龙血就此沉睡。

他去了路明非的宿舍,里面空空荡荡仿佛从不曾有人住过。他翻看自己的手机信箱,没有一条短信能证明除了黑王之外还曾有一个叫路明非的男孩存在过。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楚子航蜷缩在地板上,他想起他决定离开家时,苏小妍问他的话。苏小妍问他:“为什么?”

他想说妈妈,我要给您讲一个故事,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故事里有恶龙骑士和公主,骑士负责杀恶龙,恶龙负责抢公主。可我的这个恶龙跟别的恶龙不太一样,他是个傻的。他到处跑着救公主,把骑士的活都干了。他怎么能这样?

骑士组团来杀他,他也不反抗,继续到处跑。他怎么能这样?他救了公主,可公主回去就跟杀死他的骑士结婚了。举国欢庆没有人记得他。只有我不想杀他,他怎么就不能带着我跑?只有我为他的死难过,他怎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05

再见到他时夏天已经过去了,夏末的余温被一场场雨水洗去。回家的时候夜风微凉,有人拉开他的后车门。

他看着后视镜里熟悉的侧脸屏住了呼吸,仿佛害怕惊扰一个梦境。男孩随意的看着车窗外,穿着熟悉的T恤和牛仔裤,就像他只不过刚刚离开去买了杯咖啡。

他把车停在楼下,男孩跟着他上楼。进了屋他没有开灯,月光映进窗户,他看着路明非把行李放在门口,他看着路明非四下打量,他看着路明非最终转回来面对他。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的路明非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师兄你看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负心汉。”

“你死了,三年。”楚子航哑着嗓子。

“对不起师兄。”路明非挠了挠头,“我那时候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来。”

“你还要走吗?”

“那得看你收不收留我。”路明非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

楚子航一步步靠近他,他终于能拥抱他。

眼前这个人的力气大到勒的他发疼,路明非感到自己肩膀上有湿热的东西渐渐弥散。于是他也尽全力的拥抱他。

Fin.

评论 ( 29 )
热度 ( 1214 )
  1. 共5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人间喜剧 | Powered by LOFTER